8.
多年来堆满公文的书案上,如今却堆满了他的字条。一封封信笺,或直白或婉转,无一不是在询问我何时归家。
我的府邸已闲置多年,我一直觉得,那除了是父母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外,与别处并无不同。
至多不过是多了几分熟悉、自在和安宁。
可自从秦砚住进去后,这个失忆的人竟在短短数日就改变了我对府邸的感觉。
......这种失控的感觉并不好受。
就像过去与他交锋总是处于下风一般,面对这样的改变,我几乎毫无还手之力。。
唉,他是秦砚啊,我有这样的感觉也很正常,毕竟这么多年我就没赢过他几回。
最初,我与秦砚相见,并不至于剑拔弩张,事事都争个高低。
主要还是因为两家父辈争斗多年,积怨已深,他们未了的胜负,自然也就落到了我们这一代。。
初次见到秦砚,我还没来得及对这个俊俏的小公子表达些许好感,母亲便一脸严肃地拉住我,告诫道:“你日后定要比超越他,可记住了?”
我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,心中当时并无什么特别感受。
直到与秦砚同窗后,每逢考校之时我都要被父母拿来与他比较,渐渐便有些厌烦。
我资质平平,只能勤学苦读,可偏偏每次秦砚见我苦读,总是轻描淡写地走过,还不忘揶揄:“不得其法,你这般埋头苦读只是徒劳。”
他天赋本就胜我一筹,还总要在我面前冷嘲热讽。
正是从那时起,我发誓定要胜过秦砚。
他做出一篇文章,我定要做出两篇;他习武练枪,我就学射箭;他在名师门下求学,我也跟着去拜师。
再长些年岁,家中突遭变故,我茫然不知所措,连学堂也不曾再去。
唯有秦砚察觉我的异样。
他闯入我的院落,将我从榻上拽起,一字一句对我说道:
“沈婉瑜,你不是说要胜我一筹吗?怎的,如今就要放弃,任由我将你踩在脚下了?”
秦砚自幼受家中教导,向来喜怒不形于色,那是我少有的见他情绪如此激动。
“我本以为你能在我面前多坚持些时日,却没想到一旦无人监督,你便自暴自弃,着实令人失望。”
他看我的眼神冷淡,仿佛我从来都是一块入不了眼的顽石,灰暗无光,随时都会被人重新踢回泥沼中。
9.
绝望之中我与他厮打在一处,他也不曾让我半分。那个向来比我高出半个头的少年郎就在我家院中与我扭打成一团,直到匆匆赶来的管家将我们分开,并报了官。
秦砚被差役和秦家父母带走时没有再回头看我,我却听见那时候还未病逝的秦母低声道:“这里一切反正将来也都是你的,你想如何以后再说,莫要现在闹事。”
“不闹了,也无甚可惜的了。”秦砚这般说道。
也是从这日起,我与秦砚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。
我强迫自己振作起来,逼退了那些觊觎我家产业的亲戚,迫使自己成长。
同年,秦砚也开始管理家业,仿佛是在较劲一般,我哪里有失,他便在哪里突飞猛进。
每次见到他的眼神,我都觉得对方在说:就这点能耐?
我心中憋着一股劲,只能愈发努力,仿佛只要胜了他,我就能得到什么。
得到父母已不能再给予我的夸赞,或是别的更多的,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