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华菁告别了杨佳瑶,坐上了顾家的马车。
不管琴宛慧如何,这个二嫂顾华菁心里是满意的。
不争不闹,哪怕在顾家被琴宛慧压着,都能保持平和的心性,顾家若是能有杨佳瑶操持,兴许会比现在更好一些。
康家的宴请结束,白凌天并未跟着韩熙之去那烟花之地。
他径直回去了白家了,没去白老夫人的院子里,而是去了他的母亲,梁如烟那里。
“天儿?今日才这个时辰就回来了?”
梁如烟放下手里的绣活儿,赶紧让小丫头去后面泡茶。
“喝酒了?一会儿我煮一碗醒酒汤去你院里。”
梁如烟心疼地看着儿子,虽然儿子有出息了她这个娘肯定高兴,可梁如烟也舍不得白凌天如此辛劳。
近日光是赴各种各样的宴,白凌天都忙的脚不沾地,眼瞧着比刚回到京城还要消瘦一些了。
白凌天顺着她端坐下来,确实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间,于是梁如烟更心疼了。
“你祖母说,要给你再选一门可心的亲事,不然家里也没个人嘘寒问暖,你祖母让我找时间探探你的口风,问问你喜欢什么样儿的。”
白凌天眼光一闪,顿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。
“你们都下去。”
白凌天冷冷的声音让梁如烟愣了愣,却挥了挥手,将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都遣了出去。
“天儿,你这是……怎么了?”
“娘,顾华菁是怎么和离的?”
梁如烟一听,心里就“咯噔”一下。
天儿自从回京之后,压根提都没提顾华菁,白老夫人下令,除了她以外,任何人若是敢在天儿面前提起顾华菁,一律打出去。
这么些日子都是好好儿的,怎么天儿会忽然问起这个来?
“这……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,天儿,这回娘保证,会给你挑一个你喜欢的。”
“我差人去京兆府衙问过了,我们白家,苛待顾华菁了?”
“这……”
梁如烟急得脸色发白,刚想说什么圆一圆,却扫见白凌天的眸子微微眯了眯。
她知道儿子这会儿认真了,自己若是说了什么蒙骗他的话,兴许往后便会失了他的信任。
“好,我说给你知道。”
梁如烟沉了沉心,她知道自己这么做,白老夫人会对她如何看待,可这些,已是她憋在心里很久了。
既然天儿问了,便是自己不说,他也有本事查清楚的。
于是梁如烟深吸了一口气,从白凌天洞房花烛夜离京那日,开始说起来……
其实归纳归纳也并不复杂,只是白凌天越听,垂在衣袖中的手,握得越是紧。
他微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,脸上平静如水,沉的让人心里发寒。
“天儿,顾姑娘虽然手段卑劣了些,但是嫁入白家,她一直都恪守本分,只是你也别怪你祖母,她也是心疼你……”
说到最后,梁如烟也不知道她是站在哪边的,只能惶惶地结束了谈话。
“我虽不喜她,可也没想过苛待她。”
白凌天声音低不可闻,他只想着出了心里那口憋闷的气,他想冷着她,让她尝尝冷遇的滋味。
可是栽赃苛待,甚至病了都不给请大夫,这些……
白凌天忽然想起顾华菁那双被怒火洗过的眸子,里面冰冷的怒意一下子那么真实起来。
“你也别想太多,左右这事儿已经过去了,顾家和白家如今再无瓜葛,这是顾姑娘的原话,我相信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。”
梁如烟见白凌天面色不愉,忍不住温言劝着。
殊不知她的话却让白凌天想起来,在康府的时候,顾华菁那拒他千里的态度。
“她确实是……言而有信。”
梁如烟怔了怔,“天儿……你莫非见过顾姑娘了?你不会、不会欺负人家了吧?说到底这事儿我们白家也有错……”
白凌天摇了摇头,顾华菁已经变成他不认识的模样了,他就是想欺负,怕也不是太容易。
“娘,祖母那儿您先帮我拖着,我才刚回京不久,并不想那么快成亲。”
“娘知道,所以才会说来问问你。”
梁如烟温柔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,“总要你喜欢才好,你祖母想必也不会逼着你随便娶一个的,她呀,怕你再跑出去三年。”
白凌天点点头,面上却毫无笑容。
就因为他离京三年,就险些把顾华菁给逼死,若不是自己遇见了顾华菁,他可能都不会想到来问一问娘。
怪不得她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,怪不得她会变得那么不一样。
这些,都是因为他……
顾华菁并未将与白凌天的相遇放在心上,她安心筹备着华膳楼,只是大夫一事始终困扰着她。
“小姐,外面有人想见您。”
“说了是谁吗?”
“他说他姓韩,小姐,就是上回借给咱们马车的韩公子。”
绿枝记性很好,她说完又想了想,压低了声音,“韩公子似乎还不是一个人来的。”
“不见,说我不在。”
顾华菁想都没想直接拒绝,托着脑袋继续沉思。
一会儿绿枝又跑了进来,“小姐,韩公子说,他今日来是想给您介绍一位大夫的,他听说您身子不好……”
“大夫?”顾华菁眼睛一亮,大夫!她这会儿脑子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“大夫”两个字。
能让韩熙之介绍的大夫,怎么说也是有些名气的吧?不管他是为了什么,冲着这个大夫,顾华菁立刻起身更衣。
前院花厅,顾华菁很快出现。
韩熙之永远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不着痕迹地眯起,看来她对自己带来的大夫很是感兴趣的样子。
“韩公子。”
顾华菁动作行云流水地行礼,抬起头,眼睛立刻落在韩熙之身旁的一名老者身上。
高人!顾华菁根据他身上的气度立刻判断,不卑不亢沉着冷静,她在前世见过不少名医,都是给人这种感觉。
“顾小姐回府的速度倒是够快的。”
韩熙之说的是她之前称不在府里的借口,哪知顾华菁丝毫不以为意,“得知韩公子前来,小女子动作自然要快些,免得让公子久等了,不知道这位是……”
顾华菁面不改色的胡扯让韩熙之扬了扬嘴角,也不多说什么,直接就给她介绍起来。
“这位是黎大夫,是家父的至交,曾在太医院任院使。”
太医院院使?这个顾华菁是知道的,没想到韩熙之带来的人,竟然规格这么高?
顾华菁有些泄气,她本想忽悠忽悠,试试能不能请动大夫,可现在,她有些说不出口。
待过太医院的人,再请他来自己的华膳楼……顾华菁不用想也知道,如果开口都算是对人不礼貌的行为。
顾华菁脸上的笑意不变,只是眼中的失望却没逃过韩熙之的眼睛。
他摇了摇手里的折扇,满脸惬意,“黎大夫虽然已不在太医院,可是医术出众,我想起那日在康府,顾姑娘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太好,所以才特意请黎大夫来一趟。”
“多谢韩公子好意,只是小女子并无不妥之处。”
“是否不妥,小丫头你又不是大夫,如何能自行判断?”
厚重的声音让顾华菁一愣,从进门便没说一句话的黎大夫,这会儿正沉着脸,口气不好。
“黎大夫见谅,小女子自是不敢轻易判断,只是小女子此前因着一些原因缠绵病榻,便想着若是无碍便少用些药,还请黎大夫见谅。”
“哼,黄口小儿,用不用药又岂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?”
顾华菁十分想叹气,不愧是待过太医院的,这气势就是不一样。
她抬头看了一眼韩熙之,人是他带来的,这会儿隐隐有要发怒的迹象,他还不赶紧劝劝?
哪知道韩熙之正对着梅瓶里的一支鲜花入迷,仿佛深深沉醉其中。
顾华菁望天,这算怎么回事?
“黎大夫,小女子才疏学浅,因此……”
“才疏学浅就敢使小聪明?那个快开的食肆是不是你的杰作?还有那玉容茶,你才疏学浅就敢弄那些给人喝?我看你胆子倒是大得很!”
所以今天是来问罪来了?
顾华菁算是听出味道了,知道华膳楼是她的,甚至知道玉容茶,这位黎大夫看来就是冲着她来的啊!
不过别的顾华菁也就认了,可玉容茶……
“黎大夫,您可是瞧了玉容茶?那药茶里可有任何不妥之处?可是会对人有任何不好的作用?”
“所以说你这不过是小聪明!让你蒙对了一回,便胆大地想要开药膳馆,你可知道若是用错了一味药,或是让患者吃了相克的药膳,后果会有多严重?!”
“小女子自是知道的,小女子堂中也请了坐诊的大夫,且卖的药膳都不是药效猛烈之物……”
“再不猛烈,也会对人有所伤害!你只是个深闺女子,又哪里懂得这些?!”
顾华菁叹了口气,觉得心累,她为何要同一个老大夫争辩这个?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,她又怎么敢?她脑子里装了那么多药膳的方子,难道也算是不懂?